孟建珍
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抵达阿德莱德两个月了。新年在即,我和同住在河南人家的两个中国男同胞---小邵和小吴决定去Glengle Beach观看烟花,度过2009年的最后时光。吃过晚饭后,我们三个人从住所到达市中心后搭乘有轨电车前往终点站 Glenelg。
到达Glengle Beach时,是下午六点的样子。我们先直奔矗立在海中的木栈桥,那里已聚集了不少年轻男女。眺望远处的大海,想着遥远的家乡,满怀惆怅。记得和爱人认识后,正是全国上下一片诗歌热的时候,一帮热爱文学的青年组成一个小圈子,来往密切。当时出了一个名叫《旭河》的诗报,把一行行滚烫的诗文油印到上面。每年的新年前夜,大家便一起来到我们那间充满着爱和温馨的平房小屋。他们中有的来自邮局,有的来自铁路,有的来自工厂,有的是中学的老师,大家挨个儿发言。除了朗诵各自的新作外,更多的是面对未来满怀的雄心壮志和对新的一年的期待和展望。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才彼此恋恋不舍地骑着自行车奔向夜空,而我家那凸凹不平的砖地上也厚厚地铺上了一层瓜子皮。
当夕阳的余晖洒在大海,海浪波光粼粼,很多年轻人已经下了海,在水中嬉戏。我们三人离开栈桥,脱了鞋走进了沙滩。在拥挤的人群中迈步,很快我们三人就走散了。细软的沙子被白天的太阳晒得滚烫,很快就把把双脚淹没,我一个人在在沙子里独步,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开始醉心于大自然中,时光过得飞速。觉得玩沙子不过瘾,终于卷起裤管,下了海。海水抚摸着我的肌肤,一阵阵凉气从脚底窜到心坎上。紧挨着我的两个年轻女孩,身穿迷你服,一边说笑,一边摆出各种POSE,和大海合影。
当我从沙滩上走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找到洗手间洗了双脚,换上了鞋,开始在众多的人流中寻找下一个去处。先是发现了一个靠近海滩的鱼类博物馆,可惜已经关门。之后来到著名的南澳独立纪念碑前,给小邵和小吴去了电话,三人约在了棕榈树下相聚。岸上的街道两边有好多商店、酒吧、饭店,里面有好多人出入。我们三人慢慢地跟着别人的脚步,等待着焰火晚会的开始。
小邵和小吴不仅是室友,而且是搭档。他们俩干的是油漆工的活儿,小吴是大工,小邵打下手,据说一小时可以赚到15澳币。这两个室友,平时很忙碌,白天早早的就出门了,只有在做饭时碰个面,打个招呼。在繁华而富有情调小店里,我们坐定聊了起来。非常巧合的是我们三人一个比一个小一岁,算是同龄人,聊天吹牛很合拍。小邵说他的堂哥是国家旅游局的局长,小吴说他的老婆年轻又漂亮,我说自己是记者兼作家,话题里扯得全是人生中最辉煌的事。其实呢,我们三人都是光棍,与爱人分居两地,心里都有一种相同的苦涩。
从酒吧间走出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海边的人比之前更多了。海风吹来,外边很冷,我们都穿着夏天的长袖衣服,根本不能抵挡外边的寒冷。在硬扛了一阵子后,小邵提议要撤。我一开始坚决不同意,就差半小时了,我们难道连这点困难也不能克服吗,还怎么在澳洲混呢。小邵说,这是那和那呀,不就是个放烟火吗?国内的烟火比这要壮观多了。见拗不过他,我便向他俩提出附加条件:明天开车带我买车去,在答应了我的要求后,才灰溜溜地跟着他俩搭上了返程车。
摄影师的忧郁
TONY曾经在悉尼工作,是电视台的副制片人,曾经有两任妻子。自从在片场上出了意外,摔了一跤,便辞职从悉尼回到了阿德莱德。他是第一个走进我店里的顾客,也是忠实地声称要为我保持手机号码不变的老粉丝。Tony后脑勺上扎着辫子,一看就是搞艺术的。可他却声称自己是个跑运输的,从来不曾炫耀过在电视台有过的热闹和气势。第一次婚姻失败后,他的房子给了妻子。之后又和第二个女人同居,结果两个女人都没留住,还失去了两套房子。她们没有为他留下一个儿女,留给他的只有一颗破碎的心。
Tony对女人失去了信心,他每天开着车听着车载音乐在阿德莱德附近和偏远地区从早奔忙到黑夜。作为一个曾经的电视人,看电视依然是他多年延续的好习惯,而喜欢邻家小孩子则是最近的事。有一天,他拿了一摞子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的生活照,原来他竟然去给一家的小男孩作临时看护。
Tony出生在阿德莱德附近的一个港口,从小与大海为伴,老家有他亲爱的妈妈还有一个被他称为蠢货的姐姐。Tony和我一见如故,他喜欢我的店,也喜欢在跑完长途后来和我胡侃。有一天,我的车坏在马路上,求朋友帮忙被拒绝后,我很沮丧,在彼特家我给Tony 去了电话,他答应来看我。我回到住所时,Tony已经身穿皮夹克和皮裤,穿着靴子带着头盔,骑着摩托车飞速赶来了。我毫不避讳地哭着,并生气地大声喊叫:我的家人和朋友怎么知道我在澳洲受这么多罪啊。Tony在一旁悄悄地没有说一句话,任着我哭够了,发泄够后,才语重心长地给了我一句:JOY ,你总得需要成长。我不懂其中的含义,只是从那天以后,他来我的店里的次数多了,而且还带我去了好多地方。
Tony开始指导我说澳大利亚口音的英语,他从20个字母和44个音标教起。我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样子嫌麻烦。有一天,两个摩门教的女孩走进我的店里,鼓动我加入她们教会,不知道是急于赶人家出门,还是喝多了咖啡太激动了,我很快就拿起自己店里的宣传页用流利的英语告诉她们:在看她们的宣传单之前,作为交换,请先替我做一下宣传。女孩们走后,Tony在一旁满意地笑着说:没想到你的澳大利亚英语说得很棒啊!
有一天他陪我去艺术走廊看画展,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艺术佳作中,我们一起寻找中国画。终于在一个山水国画中驻足,仔细一看却是来自日本,我大失所望,不自觉地长叹一声“哎”。从艺术走廊出来,Tony把我带到了一个墓地,他说这是他爱去的地方之一。在一尊石头制作的高达一人多高的马的雕像前面,Tony指着马的眼睛说:“Joy ,你能懂的马的眼神里流露出多少情绪吗?”我说:“我只知道马很忠实,它还又如此忧郁。”
Tony是个环保主义者,他有好多嗜好都与之有关。比如喜欢到Garage sale (在私人车库里进行的旧货销售)淘一些小物件,穿的用的也都是二手货。每当他看到在海滩上乱扔的易拉罐,塑料瓶时,总是一边捡起来一边骂道:bad human being。
作者简介:
孟建珍,现为澳洲华人作协会员,曾任中国散文学会理事,旅游时代杂志社首席记者。自幼酷爱文学,198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之后先后涉猎诗歌,散文‘,小说等领域,先后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一百余万字。2004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散文集《一个仙女爬上来》,收到全国近50家媒体的关注,其文风洒脱,文字优美,被誉为”大陆的三毛“;著名评论家白烨称其为"不纯真年代的纯真写作”,著名作家张平称其为:出淤泥而不染。2005年根据其散文集《一个仙女爬上来》自编自导自演MV《自由之女》,著名英美文学家,英美文学翻译家,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胡允桓称其"不失为散文的另类阐述“。小说”灵光再现“曾在《三晋都市报》连载。散文《舞》,曾多次入选多省市高考模拟题。
2009旅居南澳大利亚州,阿德莱德市,2021年作者根据其亲身经历撰写了20万字的《澳大利亚生活纪实》。